回乡见闻搬离祖坟山的瓦屑坝遗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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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次春节返乡，我亲眼目睹了“祖屋被完全遗弃”，颇感意外听闻“妻弟从海南开车回江西”。相比旅途所见的农村新气象，由这两件小事而生的思考几乎陪伴了我整个假期。

我们一家三口从上海乘坐火车到达江西鄱阳，两老已在家等候。远道而来的还有从海南自驾返乡的妻弟阿春一家。对于他们千里迢迢开车回来的原因，我最初以为是买不到机票，后来闲聊得知，他们从海口到南昌的机票早已买好，促使他们改弦更张的，只是同在海口打工的两位老乡提出捎带请求。据悉这两位“老司机”自称驾驶技术熟练，很希望阿春能开车回去，以解决他们买不到票的难处。

关于这件事，阿春的解释仅限于此。除此之外还有办理退票、整晚等候轮渡过海等细节。妻子告诉我，农村人对于血缘或近似血缘关系的看重，远非城里人所能理解。不仅是人情关系，还有另一层“仪式”意义在其中——退掉已经预定的机票，驾车跨海（无偿）捎同村人返乡，互助协作背后渗透着千年来古老仪式的光辉，以求得一份心安理得。但因为两位老乡节后不再出行，作为代价，阿春必须一个人驾车返回海南。

同样地，对于父母来说，他们独守村庄一年最盼望的，也是儿女从各自奋斗的地方回到这里。对老人来说，这也是一种神圣的仪式。

另外，这个春节假期还有一件事“于我心有戚戚焉”。记得十多年前，初次来丈母娘家，去的是深山里的老屋，山坡高低之处，散落着近十户人家。通往外界的路，除了可徒步翻山前往安徽省东至县，就只有借助两根粗大树干架设的简易小桥，通往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的鄱阳县城。那是世外桃源般的一个地方。

但大概是前年，我们家终于搬离了祖屋所在的那片山，来到更靠近村里的水泥路的新屋，今年春节也是儿女们第一次回来。据说，搬离的原因中，交通不便只是一方面，更主要的在于邻居们早已陆续搬离，我们家已是最后的堡垒。群居动物的我们无法忍受孤独。那里，如今只剩下爬满青苔或攀援类植物的残垣断壁，以及郁郁葱葱但满是荒凉的“祖坟山”。诸如此类的关于中国大批自然村的消亡，我也找周边的人询问原因，但他们多数对此并不以为然。唯独我对此耿耿于怀。

（被遗弃的江西鄱阳山村祖屋）

我们初到鄱阳时，也应老同学之邀赴宴，其中有几位是在鄱阳县及下辖乡镇政府机关供职的。吃饭时，话题转移到从鄱阳走出去的历史名人，席间不知哪位同学回忆起“瓦屑坝”这一传说。据说，瓦屑坝本来是鄱阳湖畔的一个古老渡口，是明朝初年“江右民系”移民皖鄂的集散中心。移民的原居住地，主要分布在江西饶州（今鄱阳）和江西九江两府各县。

公开资料显示，元末明初，江西各地累计多万的移民中，绝大多数是从瓦屑坝弃岸登船的。但随着时光流逝，移民后代寻根问祖时，却只记得瓦屑坝这唯一地名了，真实的故土却在时光尘埃中散轶了。

“那既是古渡口，也是当时一个古陶遗址，湖边至今仍存有大量的瓦屑，瓦屑坝因此得名。”一位老同学介绍道。

又有同学想起一段民谣：“十里磨刀石长又平，二十里茶亭好乘凉，三十里康家屋大，四十里街道宽又平，五十里跑马岗山好观景，六十里花桥好风光，七十里游城闹洋洋。”这也是描绘饶州古代繁华的通俗诗。对此他连贯地脱口而出，可见记忆深刻。

还有同学补充：“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渡口，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有被打破了的，瓦屑都堆积在渡口附近，瓦屑坝也由此得名。”从这一点来看，古渡口的热闹繁华程度真的可见一斑了。

古时水路发达，鄱阳湖连接着江西、安徽、湖北等地。元末民初战乱纷繁，湖广及安庆等地民生涂炭土地荒芜。而江西省的东南西三面环山，北面是波涛万顷的鄱阳湖，因此受到的战乱伤害较少。这也是南方“瓦屑坝”与北方“大槐树”齐名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吧。

也是得益于水路交通便利，古时鄱阳有大量移民“走出去”。那么近现代以来，尤其是首条贯穿鄱阳县境的“九景衢铁路”于年底开通之后，外来人口会不会逐渐流入？相关政府部门又有哪些支持举措？

在场的几位老同学中，有供职于鄱阳县石门街镇的邹明水，也有在鄱阳县城审计局工作的老姜，以及在县城饶州街道办工作的老徐。作为石门街镇党委书记，邹明水告诉我，石门街是个千年文明古镇，地处饶徽古道，素有“小饶州”之称，拥有悠久的农耕文明和旺盛的市场需求。该镇充分利用交通优势，大力发展商贸服务业。如今，石门街镇已成为赣皖边界的商贸物流集散中心。

（赣皖交接乡镇的饮食店）

邹明水表示，近年来，石门街镇把打赢脱贫攻坚战作为各项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，确保老区人民与全国人民一起奔小康。做大做强产业龙头企业和农业合作社，鼓励贫困户以土地入股农业合作社，享受分红并在合作社打工以增加收入。

（乡村每隔50米就安放一个垃圾桶）

作为国家级贫困县的一个乡镇官员，邹明水的这番心声也引发我的同感。作为一个走出去的女婿，我也希望家乡早日“脱帽”致富。

（编辑：刘骏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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